第九章:雪地
取下来,双手把它放进坑底。他跪伏在地上,留恋地摸了粗糙的坛壁很久,像小时候牵着外婆干瘦的手掌。 他掬起一捧捧冰凉湿濡的泥土撒进坑里,然后用铁锹从边上铲了不少土,照着另几座坟的样子,堆出一个半人高的土堆尖,他的外婆睡在那里头。 钟萄抱着堆出来的坟头又哭了一场,棉服袖子上粘满了土,脸上也抹得脏兮兮的。他在至亲之人的坟墓之间枯坐半晌,把粘着泥点的白菊花在每个坟头都放了一朵,剩下的一半花培在外婆坟前,结结实实地跪在雪里磕了十个响头。 在被冻成冰棍前,钟萄拖着僵硬的身子回到了家中。脱了鞋子便睡了过去,在梦里如愿回到了小时候。 那不过是千百个日子里,最寻常的一个,要是问起钟萄自己,他可能都会说不记得了。 外婆蹬着家里唯一的一辆三轮车来接钟萄放学,那年七岁上小学的钟萄总能很快地在人群中找到身量较为矮小的外婆,亲近地牵着她的手。 那时外婆还很有力气,能把小钟萄抱进三轮车的后斗里。把从新从地里摘的,洗的干干净净用袋子装好的甜瓜递到钟萄手里。 回家的路上钟萄就能把那大个的甜瓜全吃进肚子里,边吃边告诉外婆今天学校里发生的故事,不过很少提到学习的事。 乡间的土路有不少坑坑洼洼的地方,尽管外婆经验老道地避开了一个,另一个便随之而来。钟萄坐在车斗里的小板凳上一颠一颠的,呼吸着乡下湿润的风,安稳幸福地像躺在摇篮里。 这样的梦,钟萄做了整整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