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剖
李忘生痛得咬断牙齿,每回都痛,闻言也只是睁眼望向他,虚弱回应:“真的?”额头疼出的冷汗沾湿了油墨,略微抬一抬脸,紧扣书页的那一侧印上几字乌黑的小楷。 谢云流凑上去眯眼读:“无……知、无欲。” 忘生不领会他为何突然念书,被圣哲撞破jian事一样张惶,身后坏心眼用力一顶,他一时没忍住哭吟出声,浑身颤栗地搅缠,谢云流仿佛被搔着痒处,畅快到恍惚,不忘嗤弄他:“无知无欲,是你吗?怎么不像?” 怎么不像……怎么不像? 余下都忘光不想想起,只有这四字熔铸在脑海,是一句反谶,直到靠在殿门外听到师徒俩谈话的那一刻,他才怀疑自己料事的潜质不比剑术差,什么无知无欲,明明是机关算尽,利欲熏心。他们商议要把他推出去,彼时他杀了数不清的神策军,犹如惊弓之鸟,不可置信连家也回不了,一下子成了流浪的孤魂,没有师弟,只有暗中背叛的小人,不自量力地拦他。 “师兄,和我回去向师父请罪!”李忘生喊得太急,吞了几口风雪,话音沙哑,他的声音和身影在夜色下如此陌生,举剑攻来,像一个素未谋面的敌人。 谢云流简直愤怒到失落:“连你也要对我刀剑相向?!”问出这句话,宣判他从此无国无家,尽全力打,赢他太容易,这次剑没有迟,不早不晚,直逼李忘生颈项,忘生抛下宝剑,束手就擒,立求速死般流淌出牛的眼泪,只说:“和我回去。”像噩梦重现,他又想起那头枉死的牲畜,尖锉戳穿了颈脉,血流干,瞪住他的眼神,今日才看清那是怨愤。恨还没有发酵,耻痛已如细刃割过的伤口霎时间全数罅开,只消剑偏一寸,就叫这小人送死,他绝望地质问自己,何以握剑的手竟丝毫不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