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雀
随军,第二日阿术鲁便在军中见到了那张生面孔。有暴毙的阿科勒在前,二人伴驾蛮王三十余年,就算平日行事再无端,也都是人精,不会瞧不出此后的暗潮汹涌。 呼延律将酒杯掷在案上,抬眼看向阿术鲁,朝中皇子党争多年,二人身为蛮王亲信,从未倒向任何一方的阵营,今日之后,怕是有了决断。 阿术鲁轻捋山羊胡,叹道:“狼王已老,自有虎视眈眈者取而代之——”他话锋又一转,一声轻笑,“只怕谁也想不到,当年的灰眸弃子竟成了最后的赢家。” 军帐中,灯火晦暗。 仅着一件中衣的人发丝还淌着水渍,敞着衣领倚卧在书案之后,露出的胸膛上是大片可怖的刺青,面前的书案上赫然是一幅刚刚完成的丹青肖像。 手指在画上人昳丽的眉眼上轻轻划过。 这世上竟有人真的妄想以鱼目混珠。 可笑,当真可笑。 他阖了阖发红的眼睛,眉目间带着几分疲态,他又抬手在画上人的乌发上流连。 他与江衍舟已有八年未见,所有的画作只能是依照记忆里那人容颜进行想象,想象他如今是这般的长相。 过往他朝长生天祈求,向诸佛跪拜,只求能在梦里见那人一面,却从未得偿所愿。 为何,为何近日那人却又频频入梦,还都死状凄惨。 他睁开眼,手指落在画上人的唇角,朱砂的染料晕染了他的手指,他握紧拳头,再张开五指时,手心也印了一道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