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封光望着他走近,似要擦身而过步入幔帐,攥在被衾上的手指连同嗓音一道收紧,“我是半个药人,无论什么药都受……” “嘘……”微凉的手掌将他未尽的话语轻柔地、不容抗拒地推了回去,南明偏过头,乌黑的长发自肩头蜿蜒而下,似一笔墨痕拖曳在素白薄衾上,“想哪儿去了?这一炉香多是我夜不能寐的时候才点上一回,换个好觉罢了。” 落在唇上的触感令封光僵住了。 鼻端萦绕着淡淡的药草苦香,刚要开口,嚅动的嘴唇便擦过医师柔软的手心,惊得他一时连气都不敢出:“……” “既然惹你担心,这香停了便是。”本打算对信中告诫阳奉阴违的人把这话说得心安理得,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松弛地搭在封光脑后,慢慢捋了捋。“只不过,为我试药这种混账话又是谁教你的,”医师看着他颤动的眼睫,语气平和地问,“你把脑子摔傻了吗?” 封光怔怔地听着。 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久远的记忆中传来,轻轻拨开数载光阴,与此刻暧昧的夜色重叠—— “快些睡吧,夜已经很深了。” 月下轻盈的人影蹚过了一室零落的喘息,悄然入梦来的少年南明倚在榻上,正用手指梳理着他濡浃的发绺,放缓声音说道:“师父说你不肯闭眼,是又做噩梦了吗?小狗,要不要我给你讲故事……” 少年人掌心温热,沿着两片肩胛间陷下去的背脊拍抚,似涓涓泉流冲刷过嶙峋的河谷。 别怕,别怕。 一觉醒来就天亮了。 翌日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连崖间的雾气都稀薄得近乎不见。千丝万缕曦光于连绵苍翠上钩织出细碎金鳞,飞鸟自层林巅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