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当复来归
傅涟漳,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对!包庇这个卫生部头号三反分子,天主教会间谍!” 批斗大会就像变戏法:从一个硕大无朋的黑箱子里随意地拿出两个彩色的号码球,将它们组合,就成了一项前所未闻,但十恶不赦的新罪名。 伍秀泉什么也听不进去。他的头很晕,长征时埋下的病根时常发作——这偶尔给他带来幻觉:底下山呼海啸的人声让他想起,很多年前有一个五月节,他也是这样被苏联人团团围住的。后面发生什么事了?他努力回想,然而正午的烈阳灼烧着皮肤,涌出的汗水沿着绳索泡着伤口,一同刺痒地侵蚀着记忆——他不记得了。 一个红卫兵端来一盆腥臭的墨汁,举到跪着的他面前:“动手,黑帮分子,自己抹鬼脸!” 伍秀泉抬头精疲力竭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高大,戴着绿军帽,长得像一个怎么也想不起来脸的故人——或许是因为这一点,这位倔强的军人才顺从地拿手蘸满了气味难闻的墨汁,一点点缓慢地往自己脸上涂,直到看不清他左脸那个标志性的伤疤。 “不够,反省力度不够!”红小将指着伍秀泉被涂黑的照片,“你们这些黑帮分子——”他把那盆高高举起,对着伍秀泉的脸上使劲一泼,墨汁就顺着他的眼睛、鼻尖和嘴往下流淌,一滴滴地溅到红卫兵脚前。 另一个红卫兵也走了上来,拿起一只毛笔,在他浆得整齐的白衬衫上写了一行字:“打倒黑帮分子伍秀泉!” 于是,像一种比试一般的——那个年轻的红卫兵索性揪起伍秀泉的衣领,将那剩下半盆腥臭的墨汁从他的脖颈灌了进去:冰凉的墨水先慢慢浸湿了白衬衫,然后像一条蜿蜒的黑蛇,穿过伍秀泉的腰间,顺着双腿从灰蓝色的裤子渗出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