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移(上)
“我总哪样?” “报喜不报忧。”年轻人瘪着嘴,索性挨着树一屁股坐下。 “地主家尚有余粮,实在是无忧可报啊,”他也干脆挨着伍秀泉坐下,凑到他没怎么洗干净的花脸前,用手指如往常一样刮了刮年轻人的鼻尖:“我的四姨太。” 满脸忧郁的年轻人也被他的话逗乐了,没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刘主任,你现在这样演地主我看准行,这么流氓,群众看了都得往你身上扔烂菜叶子臭鸡蛋。” 1 “那糟了,”看他露出笑来,刘博兼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前两天,不是还有个战士演完土豪,下了台就被一群入戏太深的老表们揪住,挨了顿打么?我可是搞文字工作的,身上没有半点武功,你来救我不救?” “不救,不救,”伍秀泉笑着望向远方山坳升起的炊烟,然后把头靠在旁边的人肩膀上:“我怕我被当成反革命,给我一块揍了。”他知道刘博兼在有意逗他开心,而他也愿意为此而开心:因为有太沉的责任压在他们二人的肩上了,所以就连这种寻常的幸福都显得如此珍贵。以前,他不明白这种珍贵——在苏联,他只是个被养在理想国里的留学生;而现在他回来了,已经上过了人间炼狱一般的战场,见识过了今天笑明天死的生活,所以,他现在已经不可能离开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幸福,在这个世界上求生存了。 “刘博兼,你书读得比我多,我问你,”他轻轻地问,“革命什么时候才会成功呢?” “我不清楚。书读得再多的人也不清楚。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但总会成功的,”年长的人揽住他的肩膀,“问题来了——万一到时候你还年轻,我却是个糟老头了,怎么办?”他温和地看向爱人,想象着伍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