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夜
【谢李】梧夜 剑魔这一趟回来,山麓恰是早秋,暮色四合,沿途一户户人家挂起橙黄灯笼,可喜的颜色,似是列队迎接。他紧裹兜帽,隔着面罩近乎贪婪地嗅着空气中柴禾燃烧的辛味,周身久违地安定。 只有被流放过才知道,并非所有的炊烟都是青白一缕,由风吹荡斜向远山,有那样苍茫浩大的归处。木头要干燥紧脆,一劈一块,火焰要轰轰烈烈,风吹不灭,烟才飘得长而直,无浊无垢。 每当练完一天的刀法,在那间深山的小屋里用火石擦碰着丢进怎么也燃不起来的湿木头,他就不可控地想到,有人在替他享受着,至少是干脆生火的便利。权力,声誉,他从没在乎,可是他的家、师父和徒弟,全被这个可恨的人夺走,他不回来自取,恐怕这辈子没可能要回来。 宫中一别,洛风救治不济,他痛极寻仇,是祁进动的手,便砍去他一只手臂,是李忘生布的局,便要他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听来分外阴毒的报复,隔着遗迹那被岩浆炙烤到胶黏的空气,他看到李忘生,惴惴不安,颓唐的身影,一干无关的正义之士,大张旗鼓地站在他身后,只待这正道掌门一声令下逼杀邪魔。李忘生眉毛眼皮都垂下,睁不开的眼睛里,又是那种他从来看不懂的期艾,绵重得难以负载,牲类舐犊的神情。 还在装——!他恨透他,时至今日,恨不得祁进一剑戳死的人是他。 近了,已到山脚。 “诶,这位施主,天色已晚,山路艰险,上香还请明儿赶早再来。” 剑魔抬头,见面前粗壮树干延伸的枝节,横卧一轻狂剑客,不是别人,正是年轻时的自己,嘴里叼根松针,闭目歇在树上。 “谢云流,你不到街上找乐子,卡在这放刁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