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夜
,因着表面半透的绒毛,笼罩一层浮光,分明自己还像个孩子。许是天性的感应,他醒来便知,那个在腹中朝夕吸吮他精血的小东西没有了,像所有失独的母亲,他回忆孩子在人世间最后一刻,记忆一片空茫,那个天伦尽享的梦中,无际无垠欢笑,只有他怔憷一下,下身轻微的痉挛,感到一块儿稠密的水团一溜而过,和和暖暖,来去匆匆,正如它被种下时,高潮般曼妙。梦里怎知道,这欺骗性的短暂快乐原来已是永别,抓不到半片形影。从没如此乏力过,仿佛只剩一具空壳,他背过剑魔,将自己缩回被中,无助地蜷成一只蚕茧,一弓背,骨伤自然会疼,殿门两边刻写一副好联,但他不记得自己撞在哪一联,“日月雨轮天地眼,道德真经圣贤心”,般般妄念,谁能瞒过,冥冥天罚,谁能逃过,怪自己虽读写刻苦,还是知戒破戒,累孩儿罹祸。此痛无可缓解,他暗自堕泪,将一指指节塞进齿间奋力咬住。剑魔怕他太过沉湎反入迷障,上前扳过他上身,掐着他虎口一使力,叫他牙关松开,趁机解救下手指,握在手中顺直一看,竟让他咬得淋漓见骨,关节缝也渗满了泪。忘生抽着手,像一只被捏住指爪而挣脱不得的动物,戒备地望他,似乎重拾起昨夜的仇恨。 剑魔起身端来水盆,洗净他指上的血,给他包扎,却也不敢多话,只说:“不要再咬。”他不能看他的眼神,那仇视的目光让他的心抽搐成一团,千万根刺密密匝匝地扎穿,会瞬间扰乱他的神魂。即便在这之前,他自己曾更胜千倍地仇视李忘生。 “阁下到底是何人?”李忘生终于问。 剑魔在他手指上笨拙打一个结,说道:“我不是别人,正是数十年后的谢云流。” 李忘生默不作声,半晌道:“师兄。” 剑魔